大概是在南宋程朱理學盛行之前,中國社會風氣還是比較開放的,男男女女在野外,在大自然談戀愛甚至發生性愛關係,並不是什麼傷風敗俗之事,更非罕見奇異現象。
那麼,你知道中國古代最著名的這樣一個風花雪月、男歡女愛、雲雨濃郁、情色旖旎的天地是在哪兒嗎?
像這樣一個供未婚青年男女約會見面、談情說愛、當然也難免有性愛之舉,供已婚成年男女(而且還不一定是夫妻)幽會偷情、通姦野合、尋歡作樂的地方,在中國歷史上最有名氣的非“桑間濮上”不可。
“桑間濮上”,這是什麼地方,在哪裡?你不一定知道;可是,難道成語及典故“桑間濮上”你也不知道?那你就太孤陋寡聞了。
“桑間濮上”,桑間在濮水之上,是兩千餘年之前春秋時期衛國之地。衛國在今河南北部,包括河北南部、山東西部的一小部分。
濮水,也叫濮渠、譜河,流經衛地。其源有二支,一支首受濟水於今封丘縣西,向東北流;一支首受黃河於今原陽縣北,向東流經延津縣南。
二支合流於長垣縣西北,經滑縣、濮陽縣入山東注鉅野澤。濮陽、臨濮、濮州等地名即因此水而得。
春秋時,齊師救鄭及濮、莊子垂釣於濮,指的都是濮水。後因黃河決口、改道,該河漸被淹沒。
春秋時期的衛國,濮水之畔土地平闊、氣候溫和、桑樹遍野,故謂“桑間濮上”。《詩經·鄘風·桑中》裡寫道:“期我乎桑中,要我乎上宮,送我乎淇之上矣。”
此時春天來了,在清澈的濮水邊、寬大的桑林裡,春暖花開、萬物復甦、草長鶯飛、生機蓬勃、天高氣爽、風和日麗,男男女女聚會其間,邊勞動,邊對歌,相約饋贈,打情罵俏,卿卿我我,自由自在。
這樣的場景、這樣的日子,真是無比快活、賽過神仙,近似阿彌陀佛的西方極樂世界了。
當時中國仍然遺留有母系氏族遺風,男女可以自由戀愛、大膽交合、多多生殖,並且這樣的行為受到政府支持;因為這事關繁衍大事,亦是國之大事。
《詩經》裡類似句子比比皆是: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”“有女懷春,吉士誘之。”
“靜女其殊,俟我於城隅。”“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”《列子·湯問》中也說:“男女雜游,不聘不媒。”
《漢書》裡還談到了燕地民俗:“燕地,賓客相過,以婦待宿;嫁取之夕,男女無別,反以為榮。”
《史記》記載:“州閭之會,男女雜坐,行酒稽留,六搏投壺,相引為曹,握手無罰,目眙不禁。前有墜珥,後有遺簪,日暮酒闌,合尊促坐,男女同席,履舄交錯,杯盤狼藉,堂上燭滅……羅襦襟解,微聞香澤。”
男女戀愛乃至交歡並不是什麼羞恥丟臉之舉。就連偉大的孔聖人,那也是其父母在類似“桑間濮上”這樣的野外交歡孕育而生。
衛國音樂不僅優美動聽,而且廣佈民間,相當普及。但在中華風氣崇尚正派嚴謹、以禮持身的春秋諸國中,“鄭衛之音”被公認為淫靡放縱的代表,具體事例史書上記載甚多。
以科學嚴謹的考證,當時的青年男女並非勞動,也絕非歌舞,甚至是自由談情說愛;因為按照禮法,男女甚至不同路而行,更不要說共同勞作了,公開場合談情說愛更是無稽之談。
而實際上衛國是在淫靡之音的熏陶下,男女禮法不嚴,縱情聲色,幽會於此地而已。“桑間濮上”不但不是當時這裡繁榮景象的具體寫照,而正是極大的諷刺與批判,同時警醒後人一定要端正身姿、自尊自愛、以敬事人、以禮律己。
於是後來“桑間濮上”就成了一個成語,指淫靡風氣盛行的地方;即男女幽會偷情。《禮記·樂記》裡說:“桑間濮上之音,亡國之音也。”
《漢書·地理志下》裡說:“衛地有桑間濮上之阻,男女亦亟聚會,聲色生焉。”郭沫若在其歷史劇《蔡文姬》第四幕第三場裡寫道:“我彈的不是靡靡之音,我唱的也不是桑間濮上之辭。
”甚至“桑間濮上”還有了對應的英文句子:a place of a lover's rendezvous in mulberry field;或者place of illicit love-makin,即野外談情說愛甚至苟合交歡的地方。